章武十年,春。
距离上一次的科举大典,已是整整五年。
五年间,大汉的赤色龙旗席卷中原,徐、青、兖、冀四州尽归版图。
今年,又到了科举之时,而与此前不同的是,早在去岁,为了彻底消化这片广袤的土地,也为了向天下昭示大汉求贤若渴的决心。
刘瑁将就此次取士范围,除去克复的四州外,甚至包括了名义上臣服的幽平二州!
消息一出,天下震动。尤其是新附的几州,无数在曹氏九品中正制下看不到出头之日的士子,闻讯后欣喜若狂。
去岁,刘瑁在克复的几州加办了郡试,而幽平两州士子则需在长安加试一轮,选出五人与其他士子一同参加这第三次科举。
相比较于第一次的科举,如今已经过了十五年的时间,科举之制已深入人心,许多寒门都在期待着这远比九品中正更加公平科举大制……
如今官道之上,车马粼粼,人流不绝。有衣着光鲜、仆从环绕的世家子弟,一路游山玩水,谈笑风生,仿佛此行不过是探囊取物。
但同样有无数面带风霜、脚踩草鞋的寒门学子,他们晓行夜宿,与商旅为伴,怀中紧紧揣着被汗水浸透的推荐文书,那眼神中的坚毅与渴望,足以灼伤人心……
一时间,从东海之滨到关中平原的官道上,车马粼粼,人流不绝,其规模与声势,远超前两次科举。
长安城内,颁政坊的官驿早已人满为患,就连寻常的客舍酒肆,都住满了操着吴侬软语、中原官话乃至蜀中口音的各地举子。
他们或三五成群,在酒楼之上高谈阔论,指点江山,激扬文字;或独自一人,在昏暗的陋室中挑灯夜读,伴着窗外淅沥的春雨,将经义策论在心中反复推演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九极宫,甘露殿内。
汉帝刘瑁身着一袭赤色常服,手中捧着一份由中书省呈上的厚厚名录。这并非最终的金榜,而是此次通过各州郡试,最终汇聚于长安参加省试的举子名录。
中书左丞毛玠、右丞田丰、尚书令徐庶、吏部尚书华歆等人侍立在侧,神情各异地望着那份沉甸甸的名录。
“陛下,此次诸郡择取举子,共计一千三百余人,较之上次,多出近三倍。其中,来自豫、兖、徐、青四州的士子,便占了四成。”
毛玠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,此刻也难掩一丝动容,毕竟这不仅仅是数字的增长,更是人心向背的明证。
不过此次科举,除了报考人数增加以外,刘瑁更是大幅增加了每一个郡的士子数量,譬如豫州、荆州等地,一个郡就有将近二十人赴京赶考。
刘瑁微微颔首,目光在那些用工整小楷书写的名字上缓缓扫过,指尖在几个熟悉的名字上轻轻叩击,陷入沉思。
“董允……这孩子终于及冠应试了。”
刘瑁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。
“朕还记得,上次科考时,他尚在国子监,便扬言要压过费祎一头,朕倒是很期待,这小家伙此次能有何等惊艳之作……”
他不经意地笑了笑,目光继续下移,落在了“荀顗”二字上。
“荀文若的第六子……孝先,元皓,你们看!”
刘瑁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,抬眼望向毛玠与田丰。
“朕可并未因其父辈之事而有所偏见,更无意打压旧族。这天下,终究是看才能说话的。”
毛阶心领神会,立刻躬身。
“陛下胸怀天下,唯才是举,天下共鉴。况文若身死邺城,其节可嘉,如今荀氏子弟尽数归心大汉,荀顗此番应考,既是其才华的展现,更是颍川荀氏在向陛下,表明他们归附的忠心……”
另一旁的华歆捋着花白的胡须,眼睛盯着另一个名字。
“陛下,老臣倒是对这王肃颇为关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