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武十年,四月。
去岁,刘瑁勒令曹丕入长安朝见,曹丕以准备礼物为名推后三个月,最后命弟弟曹植带着礼物前往长安。
孰料,刘瑁便以曹丕未能入朝参拜的名义软禁了曹植,大军再次集结,直接杀奔辽东!
襄平王宫。
殿内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与檀香混合的诡异气息。
燕王曹丕半倚在榻上,脸色蜡黄得如同祭祀用的纸钱,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,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咳!”
他用一方锦帕捂住嘴,帕上很快便浸染出点点殷红的血迹。
他无力地将锦帕丢在一旁,那双曾经还算锐利的眼眸,此刻只剩下浑浊与被病痛和恐惧反复折磨后的偏执。
自曹彰死去,曹植被刘瑁留在长安后,曹丕的身体也日渐削弱,也不知是被曹彰传染,还是此前酒色耗光了自己的气力,身体越来越差,如今已经必须长期卧床休息了……
就在这时,尚书仆射蒋济与大将军曹真步履匆匆地进入殿内,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焦急。
“陛下!”
蒋济躬身一揖,声音异常沉重。
“三韩急报!董袭、陆逊趁我大燕与汉国休战,国力未复之际撕毁盟约,大举北上!
在消息传来之时,带方郡已陷落,田豫将军率残部退入濊貊山,而汉军兵锋已至乐浪郡,若乐浪再失,汉军便可由半岛北上,直指我大燕腹心!”
“董袭!陆逊!”
曹丕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两个名字,胸口剧烈起伏,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。
他很清楚,这都是刘瑁早就计划好的,当初要求自己进京便是为了此时的进攻,但他若是真的去了长安,这辈子就再也回不来了!
但如今此等危难关头,自己的身体却如此的不争气……
“陛下,臣以为,三韩之危,非寻常将领可解。”
曹真上前一步,重重的看了曹丕一眼,随即又瞥向自己身侧的那个身影……
“如今三韩,董袭勇猛,陆逊多谋,二人配合,天衣无缝,我军若想抵挡,必须派遣一位能与之抗衡的帅才才行!”
曹丕看到了曹真眼中的深意,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面前那个身影之上。
那人一袭深色官服,身形挺拔如松,正是凭一己之力,用一场惨烈的瘟疫硬生生将汉军主力从卢龙塞逼退的大都督,司马懿。
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。
曹丕看着司马懿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
那里面有倚重,有猜忌,有感激,更有深深的恐惧。
卢龙塞一战,司马懿的手段让他看到了胜利的希望,却也让他感到了彻骨的寒意。
那是一个能将瘟疫化为战术的狠人,这样的人,是柄双刃剑,用得好能杀敌,用不好,第一个伤的就是自己……
更重要的是,司马懿在卢龙塞一战后,威望提升的太快。
军中将士,只知司马都督助己方击退了汉军,并不知道司马懿将燕军的尸体都当做了武器!
在曹彰故去后,如今的司马懿便是燕军之中第一人!
若趁机将他调去三韩,让他去跟董袭、陆逊慢慢僵持消耗,无疑是最好的选择。
既能解决眼前的危机,又能将这头猛虎调离中枢……
“陛下!”
蒋济也看到了曹真递给自己的眼色,随即躬身施礼道。
“司马都督智计无双,威望足以镇抚三军,正是前往三韩主持大局的不二人选。”
蒋济先是恭维了一句,随即话锋一转。
“有司马都督亲往,必能遏制汉军攻势,稳住三韩战局。如此一来,我等便可从辽西从容抽调兵力,加强卢龙塞的防御。